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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與你秘而不宣的交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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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與你秘而不宣的交戰

“小姐,你終於醒——”

太宰治辨識度極高的慵懶嗓音對於月海而言不亞於地獄之歌,聽到後她就條件反射地抱頭後縮。

太宰治眼疾手快地伸手墊在月海的後腦勺,才免得她撞上硬邦邦的床頭。

“我是什麽洪水猛獸嗎,這麽防備人家~”

在慣常的戲謔調侃之後,太宰治敏銳地瞇住鳶色的狐貍眼,話鋒一轉:“還是說,我對小姐做過什麽…?”

水上月海瞳孔驟然一縮,即使在意識恢覆的第一時間就調整了過來,神色也還是被他精準地捕捉到了。

昨天兩人在約會的途中,月海突然暈倒了,太宰治在附近開了個房間把她帶進去休息。

大概淩晨兩三點鐘,月海恢覆了意識,在夢裏不斷地皺眉掉淚,臉色蒼白得嚇人,太宰治興致勃勃地和她玩一問一答的游戲,神志不清的她乖得要命,該說不該說的一股勁全吐了出來,剛好方便他驗證自己的推測。

太宰治不打算再對她刨根問底,凡事講求一個適度,一口氣把路堵死哪還有的玩?就不讓剛剛醒過來還精神緊繃的她再受刺激了。

在他分神的數秒,水上月海總算想好了回覆。

“嗯,我做了被太宰君追殺的噩夢,所以醒來以後,被你的聲音嚇了一跳呢。”她用手背蹭掉了鼻尖的汗漬,聲音有些虛弱。

既巧妙的用實話作答,顯得毫不心虛,又回避了尖銳的提問,讓話題自然地帶過去,太宰治都想給她鼓個掌了。

嗡嗡的提示音不斷環繞著,吸引了兩人的註意力。

接連不斷的新訊息霸占了手機屏幕。

——

“寶貝,我愛你。”

“你的目光掃過這段文字的時候,就是我用我的愛吻入你腦海的時候。”

“我愛你。愛你澄澈的心,愛你吞吐的呼吸;愛你大衣沾染的血跡,愛你丟掉的煙蒂;愛你殘忍的、不肯望向我的眼睛。”

“我愛你,在晴日裏,在夢裏,在雨裏,在幻覺裏,在血裏,在這一秒裏。”

“我愛你。想抱你想吻你。好想死在你懷裏。”

“哪怕只有一個字也好,一個標點符號也好,我在等你的回信。”

“你為什麽一直不肯回我的消息?”

“是因為沒有當面表達,你覺得缺乏誠意?”

“我愛你,我想你。你會見到我,我會找到你。”

看到最後一句,中原中也險些把手機捏碎。

他從來沒見過這麽鍥而不舍的變.態。即使拉黑無數次,也很快會換成新的號碼,把該死的騷.擾短信以幾分鐘一條的頻率轟炸過來,偏執地表達對他狂熱的情意。

算了。

就滿足這家夥的心願,和TA見一面吧。

嗯……等會該用什麽方法把這家夥送上西天呢?

——

水上月海扣上手機蓋,擡眸對太宰治說:“是亂步的信息。”

月海和江戶川亂步親密無間得可以穿一條褲子的友誼人盡皆知,這句話與其說是解釋,不如說是準備離開的通知。

太宰治才不肯輕易讓她如願,動用自己出色的混淆是非神功,試圖打消她‘始亂終棄’的想法:“小姐,不可以做睡了人家之後就無情地丟掉這種過分的事情哦。”

“嗯?帶我一起?”

不容置喙的反問語氣。

太宰治的要求不是不能答應。

但在此之前。

她要撕碎他那副盡在掌控般的陰翳表情。

月海心中閃過這樣一個瘋狂的想法,隨即笑著說道:“好啊。”

——

“早就想問了,太宰君為什麽要在身上纏滿繃帶呢。”

水上月海和太宰治隔著一拳距離漫步在河邊的淺灘上,粼粼的波光蕩漾在湖面,倒映出兩人並肩而立的身影。

“只用語言描述,太蒼白無力了。”太宰治看似在詢問她的意見,實則是在試探她的反應。“小姐不如親身體驗一下?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原因的話。”

水上月海知道,雖然他用著那樣輕飄飄的語氣,因不同選擇衍生的蝴蝶效應卻重若千鈞。

外熱內冷的太宰治,俊逸清雋的外表和個性風趣的處事方式,讓他擁有矛盾神秘的特殊吸引力。

他看似容易接近,實則永遠都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身邊的每個人,他允許靠近的邊界閾值,早已基於他對你的形象和關系預期量身設立好了。

就像此時此刻,水上月海明知道他設下了圈套,但必須心甘情願地踩進去,否則絕大概率會被他劃分為更疏遠的那檔,和他博弈就像在天臺上規勸決意赴死的人,稍有不慎,他就後退一大步,遠得再也觸碰不到了。

“好啊,我願意和你感同身受。”淺灘上金色的沙礫泛起亮晶晶的碎光,好似綻開滿地的星屑,月海在一片光暈中擡手觸碰他,指甲上的月牙隨著動作翩躚起舞。

太宰治註視著她剝開他手臂上纏繞的層層繃帶,如同剝開他洋蔥般淚流滿面的心。

被他視作自己一部分的的白色布條,一圈一圈繞上月海纖長的脖頸。

他眼睜睜地看著她在纏到最後一圈時閉上雙眼,如同純聖的天使獻上祝福般在繃帶上落下一吻,將繃帶打成死結。她的聲音空靈飄渺,卻又毫無遺漏地刮過他每一根聽覺神經。

“一直以來都在保護太宰君,謝謝你了。”

他幽深的琥珀鳶眸滑過一絲愕然:“保護?”

“嗯,充當了隔離符和定心丸的作用,看似束縛,實則是你獲取自由的方式。”

人們慣常會用各種癖好獲取必要的安全感,比如咬指甲、戀物或收集癖等。

有時連當事人自己也意識不到做出奇怪舉動的意義,譬如燙著炫彩爆炸頭的殺馬特青年,用奇裝異服做擋板分散他人的註意力,以掩藏自己不願被外界覺察的心。

太宰治恍然間聽到,在他胸中支起了二十年的、讓他的情感不受外界支配的隔離膜逐漸龜裂的聲音。

——

當他仍在因難以名狀的陌生情感而天人交戰的時候,月海已經饒有興味地觀察起了他赤.裸的臂膀。

終日被繃帶纏繞的手臂,膚色比他瑩白的臉頰還要亮上一個度,上面密布勒痕和觸目驚心的傷疤,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。

水上月海不可避免地將太宰治與中原中也做起了對比,攻擊型主動技異能力和輔助型被動技異能力的區別此刻一望而知。

太宰治得到的不是一把刀,而是一面只對異能力起效的盾牌,善戰方能求和,如果太宰治自身沒有足夠的能力彌補短板,一定會面臨被當做棋子利用的困境。

顯然,太宰治在這場較量中做得極為出色,雖命運多舛,但稱得上游刃有餘。

水上月海從裙底的夾層中掏出一把鋒銳的便攜折疊刀。

在她做出動作的第一瞬間,太宰治便領悟了她的意圖,但還是放任水上月海抻直手臂與他的上肢並排貼合,親眼目睹著她仿照他的疤痕、在自己的肉.體上現場研制出一模一樣的傷口。

殷紅的露珠爭先恐後地從割裂處分泌,淅淅瀝瀝地淌出怪誕的紋路。

水上月海做生物實驗般認真的動作,在太宰治眼裏宛若朝聖者的頂禮膜拜、祭司虔敬的犧牲獻祭,給他帶來異乎尋常的感官刺激。

太宰治同時體會到了叫囂著讓她繼續的興奮,和意欲遏止她動作的心疼之情,最終還是虛虛抓住了她的手腕:“小姐這麽美麗的身體,如果留下疤痕該多遺憾。”

月海滿不在乎地收住刀,“哢嘰”一聲將它扣上:“是嗎?我還以為太宰君是把傷疤看做紀念的類型。”

“不,只會因它聯想到疼痛呢,讓你感受到還活著的、讓人排斥厭惡卻又上癮著迷的疼痛。”太宰治抿唇微笑,黑羽般稠密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晦暗不明的光。“小姐會覺得戀痛很奇怪嗎?死亡和疼痛這種東西,基本上是和‘可怕’掛鉤的吧。

“一點都不奇怪。”水上月海毫不遲疑地反駁道。

“我反而覺得,如果能用肉.體疼痛和瀕死時的恐懼喚醒本能的求生欲望,作為警鐘換取自己不真正去死,是一件很劃算、也非常勇敢的事情哦。”

別稱“操心師”的太宰治,天生在精神掌控領域獨具慧根,只論技巧,她根本沒有坐上牌桌和他對弈的把握。

站在工於心計的權謀者角度,他也定會設置障眼法,讓自己暴露的信息七分真三分假,在不了解他的前提下,盲目揣測很容易踩坑。

重要的是表明立場,給足誠意,允許他防備試探考驗,放長線釣大魚。

耐心耐心再耐心,等他主動靠近你。

因為城府深重多疑的人通常把他人的接近視作別有目的,他們只相信自己的判斷,也只珍惜自己主動爭取來的人。

她賭贏了。

太宰治被擊中般怔楞在原地,情難自禁地放縱著失控的情緒從天靈蓋直劈而下,沖破他的一切防衛、沖破全部束縛化為動脈的噴薄跳動。

他擡起她的手臂,在新生的傷口上愛憐地吹了口氣。

溫暖的,像一個不帶情.欲的吻。

“小姐真是壞心眼,把我的心…弄得一團糟。”

水上月海從未笑得如此開懷。

終於等到了這一刻,以往的忍耐終於有了結果。

她毫不掩蓋語氣裏的滿腔惡意,一字一頓道:“可是——”

“太宰君,你根本死不掉的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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